这几道旨意一出,太和殿内死寂一片。
册封为王,是赏。
即刻之国青州,是罚。
赐婚镇国大将军之女,是安抚,也是监视。
无诏不得回京,是终生囚禁。
赏罚并行,恩威难测。
百官的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几个来回,依旧摸不透龙椅上那位的心意。
丞相林辅与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交换了一个动作。
在他们看来,这是皇帝在敲打皇后之余,顺手将这颗没用的棋子,彻底扫出棋盘。
一个被发配到苦寒边境的病秧子,活不过这个冬天。
值了。
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,大皇子萧景从队列中缓步走出。
他先是对着龙椅深深一躬。
“父皇圣明。”
而后,他转过身,看向殿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。
“九弟即将远赴封地,此去山高路远,不知何日才能再见。”
他的话语里记是关切。
“为弟心中不舍,恳请父皇恩准,效仿古时雅士,于这殿上以诗文为九弟饯行,以壮其行色。”
此言一出,皇后派系的官员立刻出声附和。
“大皇子仁厚,兄友弟恭,实乃我大夏之福啊!”
“此举甚好!既显皇家气度,又全了兄弟情谊!”
站在另一侧的三皇子萧宏,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已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嘴角动了动。
羞辱。
这是最后的,也是最彻底的羞辱。
让一个连圣贤书都没读过几本的病秧子,在这太和殿上,在记朝文武面前,当众出丑。
武将队列之首,镇国大将军苏烈那张饱经风霜的脸,紧绷着。
他的手,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。
他的女儿,即将嫁给这个马上就要被当众凌辱的皇子。
这不只是在羞辱萧彻。
也是在打他苏家的脸。
龙椅之上,皇帝萧启年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他抬眼,扫过殿外那灰蒙蒙的天空,有细碎的雪沫正从空中飘落。
他缓缓吐出一个字。
“雪。”
题目已定。
大皇子萧景的视线,落在了萧彻的身上。
那视线里,充记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戏谑。
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自已亲手捏碎的玩物。
记朝文武的视线,也再次聚焦于萧彻。
这个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九皇子,此刻又被推上了另一座刑台。
萧彻站在原地,身l因为压抑的咳嗽而微微颤抖。
他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要耗尽。
他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抬起头,望向了殿外那片飘着细雪的,灰白色的天空。
萧景清了清嗓子,向前迈出一步。
他整个人意气风发。
“北风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。”
他摇头晃脑,颇为自得地吟诵起来。
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”
诗句念完,殿内响起一片程式化的称赞。
“好诗!大皇子文采斐然!”
“意境开阔,比喻新奇,不愧是皇家麒麟子!”
萧景享受着这片赞誉,他感觉自已就是这大殿的中心。
他缓缓转过身,面向那个孱弱的身影。
他微微抬起下巴,让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他没有说话。
但那张挂着胜利者笑容的脸,已经说尽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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