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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中的梆子声，比平日早了，半个时辰。

黄小凤攥着婚书，冲出祠堂时，整条街巷静得诡异。青石板路上，散落着几簇，新鲜的金粟，昨夜还没有这些。转角处，卖豆腐的刘婶，瘫坐在摊前，右手维持着，接铜钱的姿势，五指却已化作青石。

第三个了。药铺伙计蹲在，门框上嚼槟榔，袖口沾着香灰，昨儿半夜听见轿子声，今早就这样。他忽然压低声音，都说石人轿子，专挑十五六的姑娘抬，可刘婶都五十了......

话音未落，巷尾传来瓷器，碎裂的脆响。黄小凤看见李云金，踉跄着撞翻酱缸，右肩衣衫下隆起，不自然的石棱。他的左手死死地，按着太阳穴，指缝间渗出冷汗，这是记忆闪回的前兆。

你看见了吗？他抓住她的手腕，瞳孔剧烈收缩，花轿...轿帘上全是眼睛...

药铺二楼突然传来，小儿的啼哭。伙计脸色骤变，抄起桃木钉，就往楼上冲：又开始了！

阁楼里，六岁的孩童，正用石化的手指，抓挠床板。孩子的母亲瘫坐一旁，脚边摊着一本翻开的《五羊志》插图页，画着五个无面，石人抬花轿，轿顶蹲着一只三足乌鸦。

酉时三刻发病，子时全身僵直。黄小凤翻检孩子眼皮时，发现虹膜上，浮现出细小的石纹。她突然僵住，这症状与李云金，今晨的描述分毫不差。

让我看看那本书。

李云金的声音，从背后传来，却比平日低沉三分。他翻到扉页藏书印时，石化的指尖在黄氏藏书四个字上顿了顿。夹页里掉出一张便笺，上面是黄父狂乱的笔迹：

丙戌年二月廿三，石轿现于西跨院，抬走锦鲤池中赤鲤，池水尽墨。是夜，三房幼女石化。方知花轿非虚，祭品非人......

便笺背面画着，简陋的路线图，终点标着老槐树。黄小凤突然想起，祖母的陪嫁庄子外，正有一棵雷劈过的古槐。

回府途中，路过告示墙的百姓们，突然骚动了起来。新贴的缉凶文书上，画着一个戴斗笠的货郎，注解写着涉嫌散布石人谣谶。但黄小凤注意到，画中人撩起帘子的左手，无名指第一节是完全石化的。

不对。李云金突然拽着她拐进暗巷，早上刘婶的摊前没有粟米。

他们折返时，金灿灿的谷粒，已被人扫成一堆。穿蓑衣的老汉，正在弯腰收拾，抬头的刹那间，黄小凤看清了，他石灰色的左眼。和死去的黄二，一模一样。

老汉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黑牙：姑娘，要买辟邪的雄黄酒么？他拍拍酒坛，浊黄的液体里，沉着几根细长物件，上好的...指骨泡的......

李云金的刀光，闪过时，老汉已经退到了三丈外。他掀开蓑衣，腰间赫然别着，半截石化的轿杠：子时三刻，槐树下见。迟了的话......浑浊的目光，扫过李云金，石化的肩膀，这位公子怕是，撑不到月蚀了。

暮色中，黄小凤摸到怀中的，玉佩正在发烫。烫得最厉害的位置，恰好对应着，人体心脏的方位。

药铺的孩童，突然停止哭泣，用完全石化的手指，在床板上划出歪斜的字迹：

轿里坐着...新娘子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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