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问题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勇气:“你对我,可曾有过片刻真心?”
她看着我,眼神在昏黄的廊灯下明明灭灭。
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。
这十秒,漫长得如同将我投入冰与火的炼狱,反复煎熬。
然后,她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像玉石相击。
“有。”
说完这个字,她决然转身,白色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。
我僵在原地,像被施了定身咒。
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那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。
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,我低头。
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攥着她刚才递过来的、我没有接的那方素色手帕。
一个“有”字。
简简单单,清清浅浅。
却像一颗被用力投入我早已荒芜沉寂心湖的石子。
刹那间激起了滔天巨浪,涟漪层层扩散。
撞击着堤岸,试图冲垮我所有用理智筑起的防线。
那一夜,无眠。
手帕上的茉莉香与那个“有”字。
在黑暗中交织盘旋,反复拷问着我的灵魂。
第二天,当我收到她发来的地点——钢琴房时,我的心跳骤然失控。
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,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。
她站在钢琴旁,一身简单的连衣裙。
我疑惑地看向她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走到那架熟悉的黑色三角钢琴前坐下。
优雅地打开琴盖,修长白皙的手指,如同虔诚的信徒。
“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你,你弹的是《雨滴》。”
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柔和,像羽毛拂过心尖。
我想起那次堪称狼狈的“偶遇”。
我心烦意乱,将肖邦那首本该带着淡淡愁绪的前奏曲。
弹得又急又重,充满了挑衅的意味。
“当时我说,你的技巧很熟练,但太吵了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歉意。
以及一种更深沉、更复杂的情愫。
那是我过去不敢奢望,此刻却清晰可见的柔软。“其实,我想说的是”
话语在此刻停顿。
她的手指翩然落下,舒缓而深情的音符如泉水般流淌出来。
不再是肖邦的《雨滴》。
而是一首我从未听过,却每一个音符都直击灵魂的曲子。
“我想说的是,”她的声音伴随着动人的琴音,
低沉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,刻入我的生命,
“你的琴声,和你的人一样,莽撞,热烈,不讲道理地”
最后一个音符在她指尖轻轻落下。
余韵却在空气中、在心房里,固执地萦绕,久久不散。
她看着我,一字一句,无比郑重地完成了那句迟到已久的告白:
“闯进了我的心里。”
我站在原地,忘记了周遭的一切,只能看着她。
但这一次,我知道,这不是委屈不是伤心。
而是所有压抑的情感得到回应的狂喜,是幸福的洪流冲破了闸门。
“这首曲子,叫《默》。”
她在我耳边低语。
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颈侧。
“我写的,只为你。”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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