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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（第1页）
8
旁听席上一阵骚动，记者们的镜头疯狂闪烁，记录下这“学术明星”陨落的最终时刻。
我静静地坐着，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狂喜，也没有怜悯，只有一片经历过狂风暴雨后的、近乎虚无的平静。仿佛一个缠绕我多年的、令人窒息的噩梦，终于醒了。
结束了。
走出法院，深秋的阳光带着一种透明的凉意，照在身上，却不带丝毫暖意。
记者们蜂拥而至，长枪短炮几乎怼到我脸上，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。
“沈女士，您现在心情如何？”
“您对判决结果满意吗？”
“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？”
陈律师上前一步，得体地拦住了记者：“抱歉，我的当事人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。一切以法院判决为准。谢谢大家。”
她护着我，艰难地穿过人群，走向路边的车子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穿透了嘈杂：
“沈微！你站住！”
我回头，看到陆铭的导师，刘院士。他仿佛一夜之间彻底衰老了，腰背佝偻，拄着拐杖，在老伴的搀扶下，颤巍巍地站在不远处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，里面燃烧着不甘和怨毒。
“你这个毒妇！毁了我的学生！毁了学院的名声！你满意了？！你就非要把他逼上绝路吗？！一点余地都不留！”他嘶哑地吼着，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。
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了他。
我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平静地迎上他怨愤的目光。
“刘老，”我的声音不大，却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异常清晰，“把陆铭逼上绝路的，是他自己的贪婪、虚伪和无耻，不是我。给学院名声抹黑的，是他的罪行，不是我的揭露。”
我顿了顿，目光扫过那些等待爆料的记者，缓缓说道：“如果维护正义、揭露丑恶被称为‘毒’，如果拒绝沉默、拒绝同流合污被称为‘不留余地’……”
我看向刘院士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：
“那我很荣幸，能成为您口中的这种‘毒妇’。”
说完，我不再看他那瞬间变得惨白扭曲的脸，也不再理会身后更加疯狂的闪光灯，拉开车门，坐了进去。
车门关上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。
陈律师发动了车子，平稳地汇入车流。
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江城这个承载了我七年爱与痛、荣耀与耻辱的城市，正在渐渐淡出我的视野。
“直接去机场吗？”陈律师问。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。
包里，是刚刚办好的离婚证，以及一张飞往柏林的单程机票。那里，一份迟到了七年的博士后offer，正在等待着我。
飞机冲上云霄，穿过厚重的云层。
窗外，是无垠的、湛蓝的天空，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大地。
我闭上眼，感受着阳光透过舷窗落在脸上的温度。
七年婚姻，一场大梦。
梦醒时分，满目疮痍。
但我亲手清理了废墟，并在其上，为自己重新铺就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路还很长。
但我终于可以，
只为我自已，
走下去。
（全文完）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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